2023年11月24日 星期五

扭蛋故事十六號:孩子王

 農曆鬼月開始的時候,下班喝了點酒,意識還算清楚,一個人走路回家,昏沈中感覺有個小身影跟著我,沒有太過在意,酒醒來過後,身體沒有任何異樣,卻在意起一些小事物,總覺得本來看似平常的物品,是以刻意展現姿態擺在那裡讓我看到的,不自然的感覺,明明在物質的表皮看起來是相同的,但在裡面、在能量層面似乎不同,我確定已經酒醒了,上廁所時,地上怎麼會有一片白色羽毛出現,紗窗是關著的,羽毛是怎麼進來的,也許羽毛早就待在那裡很久,只是現在此時的我才意識到它的存在,還有為什麼最近出現我眼前的數字都是一樣,例如:買的東西標價、網路購物取貨編號、鞋盒上的數字都是2。

中元節不知道為何實在太累,當天剛好休假,一大早就衝往附近都是松樹空曠的大學學區,戴起耳機,躺在大樹下的草皮上聽音樂放空,睡了好幾個小時,讓自己的意識清空,像是搬移了整個過去人生的能量那樣大清掃,醒過來已經晚上,暑假的夜晚校區沒有什麼人,大多只是散步的遊客,我又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,本以為是誰家孩子走丟,等她走近一點,發現居然是我自己,差點大聲叫出來,她跟小時候照片裡的我一摸一樣,討人厭、愛回嘴、又愛生氣的表情如出一轍,她說:「我是你喔!」我知道,連穿的衣服都很熟悉,我距離小時候已經很遙遠,也鮮少翻照片來看,但一眼就能認出自己,大概是誰也無法真正忘記自己吧!

我對她說:「你怎麼在這裡」,她回我:「當然是你希望我在這裡,我才能出現啊!」她露出得意又無奈的表情,彷彿我剛剛問了一個笨問題。跟我小時候一樣反應很快,別人是鬼月害怕遇到鬼,我則是遇到自己小時候,真奇怪!會不會我終於精神分裂錯亂?要不要乾脆別理她假裝看不見?我快跑走在大馬路上,她忽然大叫:「你要是不理我,我就大哭喔!」她知道我腦子裡的念頭,居然真的大哭起來,雖然別人好像聽不到,但我仍然很困擾,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又害怕別人覺得我行為詭異,遮遮掩掩像個小偷,跑了很久以為我甩開她了,在便利商店買個飲料休息一下,坐下來她就出現玻璃門外,對我招手,我小時候有這麼黏人嗎?想起我媽常說我愛哭、愛跟路。

她走進來,對著我的拿鐵指指點點,說她比較喜歡喝養樂多,我也回她:「我已經長大了,不喝那種東西」,讓她生氣起來,不發一語,我最害怕這種狀態,只好放棄拿鐵,挑養樂多去結帳,給她喝,不知道別人眼裡到底看到了什麼,後來發現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們,大家都忙著刷手機,

我問她:「為什麼妳要跟著我?她毫不猶豫地說:「當然是因為你需要我啊!」我好羨慕她無所謂的自信,長大的我討厭很多社交活動,和奇怪的義務責任,不喜歡跟人太過親密相處。

她又有疑問:「你只吃這樣嗎?」我每次都想省錢,站在想吃的東西望著標價,卻拿了比較便宜的東西結帳,不然就是乾脆只喝飲料就好,這次她逼我拿最貴的御飯糰結帳,支付時發現剛好有即食品打折,真是神奇!我想吃的品項跟較便宜的東西,價格差不多,她說這只是是一場遊戲而已喔!不要計算價格,只需要感謝你想要喜歡的東西就好,一切都會出現在你眼前,讓你體驗到你喜愛的事物。當我看見後面的人結帳時一樣的飯糰,卻是原價支付,詫異地看著她,明白為什麼我會遇見她了,她可以隨心所欲讓事情變成她要的樣子!所以她才說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。她不是我的小時候,她是住在我小時候身體的某個神嗎?她說她是孩子王,很多小孩的引導者,我開始相信她很可能是某個很厲害的神找上我。

我問她:「最近為什麼這麼疲累?」她說「是因為你信以為真了喔!只要你要相信這世界是真的,就會開始掉入思想體系的迴圈,比較誰輸誰贏,誰擁有比較多,做什麼比較有價值,這些都讓你遠離體驗真實自己的喜悅,看起來正確的道路,卻讓你離自己愈來愈遠,只是為了勝利和安全去選擇而已。」

她開始指揮我,去尋找任何讓我感到興奮愉快的事情,但是都很古怪,我著迷於一個小孩望著星空的圖片,上面寫著「內在小孩下載」,卻嘲笑說這很白癡,哪來什麼活動還這麼貴,最好這樣內在小孩就會出現,下一秒她就拿著我的信用卡線上報名支付了費用,那好幾萬耶!我對她大吼,她露出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柴郡貓的模樣表情,要我上網購買車票前往那個活動地點,我回她說:「如果我不照做呢!」她說:「我就讓你屁股縫隙被蚊子的叮咬,還有腳底板被小黑蚊咬得痛又癢,讓你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。」雪特!我看過她的能耐,這點在小事她應該辦得到,只好乖乖聽命行事。

活動當天抵達時,我都不發一語,像小時候父母偷偷幫我報名夏令營那樣,用無聲來抗議這一切,但其實每次結束後,都交到好友,慶幸自己有來,這次來得幾乎都是成年人,有些年紀看起來很大,卻很有活力,有一堂課是我們要介紹自己畫作,我童年的夢想就是畫畫,當我結結巴巴講完想表達的真實感受,坐下來卻大哭不已,從沒想過就這樣簡單實現了,這段路我想了好久,糾結好久,從來沒敢讓別人知道並看見我的畫作,只是裝酷,只是假裝對世界蠻不在乎,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受傷,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,保護好自己,將自己藏起來,在層層厚重的面具底下,盲目的生活下去,這次體驗過後,理解到真實的自己一點也不可笑,反而美麗無比,大家也都沒有很可怕,他們都跟我一樣,表達出了真實的自己,反而得到彼此的支持,沒有刻意說些虛偽讚美的話語,只是舒服自在地表達真正的自己,以這樣的自己為榮,所有活動結束後,感覺根本值回票價,我開始重拾真正喜愛的事情,支持自己照自身節奏生活,卻多了一大票跟我一樣志同道合的朋友。

她逐漸不再頻繁出現了,她說我已經步上軌道了,雖然很不捨,但是她離開之前,向我承諾,任何時候,只要需要,她都會出現,在心裡呼喊:「孩子王快來找我」,她就會現身。她說她會永遠在能量層面支持我去選擇我真正喜愛的項目,我無限感激地看著她消失。走的時候半空中出現一張發票,兌中的獎金扣掉稅收之後,剛好是那次刷卡消費加車票的金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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